電話那頭傳來有點熟悉又令人膽顫心驚的聲音;這復古的氛圍,這令人起雞皮疙瘩的不祥預感,彷彿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都被刺蝟戳到,無一舒坦......
我真的不蓋你就長這樣

後我還收到國畫男寄來的email(是的,他只是長得復古了點,不過現代人生活的技能還是具備的),問我上次和他的約會是不是我有過最糟糕的約會經驗,我費了很大的工夫才沒有衝動地回答yes。總之因為是長輩介紹的,總還是得給人留點面子,所以就很表面地草草回個三行敷衍了事。之後他還是有持續地寄email來,問我這個周末有沒有空,下個星期有沒有空?拜託,只要是您老兄約的,就算我閑到在家發霉,也要趕快突然擠個「不存在的行程」出來回答說沒空。我還記得他曾經在一封email裡面說過,他比較常去member club,不常去clubbing,因為 "I like to exercise and stay fit",其他的興趣就是在家睡覺,看DVD和電動。都飄洋過海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了,偏偏讓我在英國遇到一個萬中無一的Otaku。人生這麼短,真的不能多浪費時間在和這種freak打交道上。很快地我連看到這傢伙的名字出現在我的new mail list上也感到厭煩,乾脆回信告訴他:I will be very busy in next months because I have to go back to Taiwan to do my work placement, and work on my dissertation after then. Basically my schedule will be fully booked….

我以為只要是人都會看的懂這句話裡面的暗示,我以為一切都結束了,誰知道好戲還在後頭。

四月份回到台灣實習,雖然天氣很差,空氣品質又糟整天都在掉眼淚擤鼻涕,身上這也癢那也癢;上班穿著優雅的套裝卻忍不住地這裡抓抓那裡抓抓還被同事笑;原本盤算著要好好和朋友聚會,去這裡那裡大吃特吃台灣名產,結果變成每天上班下班回家看康熙來了哈哈大笑之後洗澡睡覺。幸好還有時間好好陪陪爸媽,而且剛好遇上祖父的喪禮,有機會回老家送祖父最後一程,見見好久沒聯絡的親戚。忙碌的四月天,我的行程排得滿滿,freak早就被我拋到九霄雲外,除了和朋友見面的時候會拿出來當做笑料,抖一下包袱。

其實還挺好用的,每抖必搏得滿堂采。

回英國的第一個星期都在和時差以及作業、考試搏鬥,過著已經不知道是哪一時區的生活,加上五月份的北國已逐漸步入初夏,每天早晨四點就天亮,直到晚上十點多才逐漸天黑。醒來的時候常常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上午還下午 (也有可能是晚上),唸完書關了燈準備要睡覺的時候發現窗外的天空也泛白著;在校園裡遇到同班同學的時候,發現他們也是一副遊魂狀態。整個校園裡的人都在和期末考對抗著,一種非常微妙而一觸即發的氛圍圍繞在宿舍區裡。結果,一枚白目的笨蛋竟選擇在此時來打擾我的清靜,挑戰我EQ的新低點。首先,是一封又一封的簡訊陸續傳來:

嘿~我終於辦了手機了喔!我的號碼是xxx…(Right, who cares?)嗨!好久不見(對,希望再也不要見),你還在這城市嗎?你這個周末有沒有空…(你想要 "take me out" again?門兒都沒有,想要take something out,去買take away吧你!)

有一天午睡時突然被手機鈴響吵醒,我在神智不清的狀態下按了回撥鍵,仔細看螢幕上顯示的是一組從沒見過的號碼就馬上按下中止通話,本來只以為是電話廣告商或打錯電話。沒想到我才剛按下紅色按鈕不到三秒,手機馬上又響了,一看到又是那組來路不明的號碼,就接了起來;該死,電話那頭傳來有點熟悉又令人膽顫心驚的聲音;這復古的氛圍,這令人起雞皮疙瘩的不祥預感,彷彿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都被刺蝟戳到,無一舒坦。是國畫男!啊啊啊啊啊~我全身的細胞都在尖叫,我的免疫系統升高到極點準備應付這場瘟疫,不,是戰役。

嘿Gillian,你從台灣回來了嗎?」沒有沒有沒有,這一切都是幻覺,請你馬上結束通話然後回你的健身房去。「妳還好嗎?」除了不小心被你找到之外一切都很好,不勞您費心啦!「妳這個星期會去教會嗎?」不知道耶,如果你會去的話我就不去!我其實很想這樣回答,但是爲了顧及長輩的面子…,我真的覺得中華民族這種善良敦厚的特性在絕大多數的場合會讓自己很吃虧。「應該不會去吧,我最近很忙。」我說很忙是實話,但我也想在好朋友Sue回馬來西亞之前和她見個面。快快結束通話以後,我把他的號碼存進通訊錄裡面,並且顯示為 "DO NOT PICK UP" 以免之後再度發生誤接的情形。大學的教授說的好:可一不可再啊!

我以為教會是安全的地方,畢竟那裏是上帝在人世間的庇護所,而且阿姨說過那傢伙不是教徒;我之前去教會找朋友很多次也從來沒看過他出現。星期天下午一踏進教會,我就後悔了:復古的氛圍再現,全身的毛孔又彷彿被刺蝟扎到,這種熟悉的驚悚感就表示-他在這裡。

該死,他竟然站在Sue旁邊,依舊穿著那洗到很薄而且微皺的白色T-shirt,以及高及足踝的登山靴。我不敢看他的髮型,因為我怕把剛剛吃的一大碗cereal都吐出來。

這招太陰險了!我忍不住在心裡和阿Ken姐[1]一樣用氣音罵著:無恥!下流!(用氣音的原因是因過度驚嚇而虛弱)幸好Sue旁邊還有另一個男生在和他交談,而Sue一看到我就開心地尖叫跑過來,我也趕緊尖叫跑過去來個kiss & hug,現在想來我的尖叫一方面是欣喜於久未見面的友人,一方面是過度害怕而控制不住地叫出來吧!我和Sue開心地聊著天,完全把國畫人屏除在視線之外(好,我承認我一手一直拿著教會的刊物假裝在擋陽光,其實作用是在把他擋在我的視線之外)。但有感於不時陣陣飄來的復古氣息,我向Sue打聽:那個傢伙最近常來教會嗎? ”Yah, several times. ” 令人害怕的回答讓我忍不住在溫暖的聚會所裡打了個哆嗦。整個worship的過程充滿了詩歌與禮讚,講道的牧師也十分地風趣,但絲毫不能減低我內心的恐懼感,幸好我和Sue坐在後排,不用擔心那種隨時從後面穿透而來,令人「嘎冷筍」的詭異目光。Worship一結束,我就緊抓著Sue逃到她家去,因為我怕如果落單地回家會在地鐵站遇到某人自動自發地要「送我一程」。我一直在Sue家呆到深夜,因為她快回家去了,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她,更重要的是一個人在半夜接到國畫男的電話或text message比一個人在深夜看七夜怪談或咒怨更恐怖,我一定會尖叫到連宿舍的警衛都跑來,以為希區考克的驚魂記劇情真實上演(實際上也差不多了啦)。

又過了一個月,期末考結束,Sue回家去了,我也從原本的宿舍搬到現在住的地方(其實只是換衣棟而已),唸banking和finance的朋友一個月內考完九科差點快崩潰,決定一起到highland散心。一路上大家有說有笑地享受溫暖的初夏陽光和令人心曠神怡的景色,把連續多日來的陰霾拋到腦後;想到下個星期就是我的生日,大家還說從highland回去後要再一起出來慶祝一番。在高地區的第一個晚上我們住在St Andrews的青年旅館,睡在七個人一間的宿舍是房間裡,好久沒有住在這種上下舖,同房間的人在做什麼一目瞭然;好青春、好熱血啊!只差沒有拿撲克牌出來完心臟病或接龍啦!就連洗澡要排隊這點缺點也頓時讓我覺得熱血沸騰了起來,心甘情願地站在浴室門口慢慢等。就在大夥兒好不容易一個個都等到淋浴間,慢慢回到房間準備入睡的同時,我突然收到一個簡訊;本來以為是室友Susan傳來問我旅行好不好玩的,滿心歡喜地打開手機,忍不住尖聲慘叫外加倒退三步,差點把手機丟到窗外。

"why don't you speak to me anymore?" 爲什麼我都不再和他講話,這是什麼問題? Obiviously, because wa mei guian! 老娘爲什麼要和你講話,有什麼好聊的,難不成要來討論哪個牌子的髮臘比較適合有掉髮和禿頭傾向的人嗎?) "Hope you didn't forget about me." 拜託,如果有記憶消除術的話,我還真想抹除所有關於你這傢伙的記憶咧!"Do you have free time this weekend?" Never ever! Not in this life! 靠背啊!(忍不住地我又爆粗了) 天底下還有什麼事情比收到這種stalking般的簡訊騷擾更讓人噁心的? 他以為自己是誰,憑什麼直接叫我的名字啊!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會發這種簡訊給見面不到三次的人呢?我的NO說的還不夠明顯嗎?同行的朋友見我慘叫之後紛紛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在聽完我的說明之後,"He must be fanticising in his head."女生說:拜託,男生不懂暗示的啦!這種人不用給他面子。對,其實我也不想給他面子,我是看在阿姨的份上才浪費時間敷衍他。另一個早聽說過這號人物的男性友人則說:看吧!早叫妳把阿勇[2]拿來當擋箭牌假男友妳不聽,現在被纏上了吧?

「擋箭牌」這三個字馬上給了我靈感,我的編劇能量又開始集氣迅速達到無雙的境界,二話不說立刻回簡訊給他。我偽裝成手機不在身邊,這則簡訊則被一個暫時保管我手機的朋友收到了:"Hi there, donno who u r. Gillian's not using this handset coz she went to highland with her bf. Will forward your txt after she gets back." Send the text now? Yes, absolutely YES.

喔!奧斯卡的掌聲彷彿又在我耳邊響起,我非常確定這是一則可以完美解決我目前困境又能顧及長輩面子的簡訊;發完簡訊三十秒內不見任何回應,我帶著愉悅的心情在威廉王子唸書的大學城裡安然入眠。

隔天一早起床,發現手機裡又多了一則簡訊,打開一看,是國畫男的回覆,只有短短幾字:You don't have to do that. At least she's happy together. 第二句我還真看不懂是什麼意思。朋友說,一個BBC寫出這麼不合文法和邏輯的句子,可見得他很失落又很傷心喔!我只能說:

干我屁事啊!老娘當然happy,終於擺脫了這纏人鬼。而且我更加地確信,阿姨以後再也不會熱心地要介紹男朋友給我認識了。

註1:阿Ken姊是之前在台灣很紅的一個政治模仿秀節目「全民大悶鍋」裡的一個角色,身分是國台辦發言人秘書,雖然是男扮女裝但其風韻堪稱該節目一姐。

註2:阿勇是我大學同學,這位台灣好青年因為太過優秀在唸大學時被全班同學列為公共財而無人膽敢染指,目前人也在蘇格蘭擔任國際志工的工作。基本上,阿勇是我的好(ㄉㄤˇ)哥(ㄐㄧㄢˋ)兒(ㄆㄞˊ)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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